若章年卿是武将,必然是个战争分子。
章年卿一次次被试探底线,明知不可为,内心更渴望了。陈伏敏锐的发现他的心思,假以今日之局,喻未来之事。
章年卿惊讶不已,他脑中只是个未成形的念头。没有表露出丝毫头绪,没有表现过任何态度,陈伏竟恰到好处掐准他的命脉。
章年卿不由得对陈伏刮目相看。——他的心思当真这么好被人看出来吗
不纳妾,真的那么特别吗?
他的弱点,真的会被人揪着利用吗?
章年卿没有答案。
世间的君子,臣子,皇上。章年卿都无所畏惧,但凡有欲念和牵制,他都有法子掌控。能掌控,就不怕他们敢伤害他身边的人。
唯独宵小之辈,章年卿怕了,君子的底线好摸,宵小的底线再哪?
章年卿不知道。
以前听游历大江南北的长-者说,云贵有巨象,庞然大物,惧鼠。起初章年卿不明白为什么,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了。
欲求积攒在心里,堆积到爆发的边缘。终于,章年卿做了一个至今看来都显得愚蠢的决定。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把冯俏藏起来,相应地的把儿女推出去。
而这一切的做法,只是为了让他不被未来潜在的危险困住手脚。自私让他失去理智,权力的诱惑被放到无限大。
那时的章年卿是冷血的。
不在乎儿女的死活——反正他能生,实在不行还能领养过继。
不在乎冯俏的心情——只要他还能拥有完好无缺的冯俏,她心情的算什么。
差一点,只差一点点。章年卿被自己的黑暗吞没,被官场的诱惑吞噬。
两次他曾以为幸而摆脱的屏障,终以另一种方式将他毁灭。
冯俏有一句话说对了,他若真的心疼她,不会让她难过那么久。冯俏太聪明了,他不过掩盖一点点事实,掏出九分半的真心,冯俏都不信。
他们近二十年的夫妻,冯俏对章年卿了如指掌。老谋深算如冯承辉都只以为冯俏是闹脾气,嫌章年卿打碎小两口的信任。
熟不知,冯俏直击真相。那一刻章年卿才发现,原来他从不是一个善人。他内心最渴求的是近乎毁灭性的黑暗。
只有,冯俏站在微弱的光里,笑容甜美。
她什么也没做,只是捧着鸟窝流泪。哭着哭着,突然绽放笑颜。明媚笑颜,灿烂无比。章年卿输了,他发现,他其实很贪心
——冯俏他也想要。
冯俏伤心难过,他什么也做不了。内心翻天滔浪的渴求,都变成颓废度日。章年卿浑浑噩噩近半月,才发现...冯俏把他养废了。
章年卿离了冯俏,一无是处。扬州内院,柳州事变,甚至四皇子夺嫡之事再重演。也勾起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兴趣。
十年过去了,章年卿至今不敢承认,这是他内心最可怕的心思。
尽管他一个字都不肯承认,每个字都能找到一万个反驳的理由。
但,事实上,他所作所为就是如此。其实他可以无视,倾权压下微弱的浪声,恣意行事。终究是害怕。
俗话说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手段阴狠的小人,为了报复什么都能做的出。
章年卿不敢赌,终究还是退让了。
谁知,这一退两面皆输。既伤了俏俏,也毁了铺垫。
万幸,俏俏主动亡羊补牢,两面输变一面输。尽管这样,这些年战战兢兢的朝堂路,并没有让章年卿觉得舒心。
每次处理小人时,他总是担心不能斩草除根,恐留祸患。渐渐的,人变的越来越狠戾,和冯俏最初希望的他背道而驰。
章年卿始终跨越不了道德的屏障。这是冯俏划给他的底线,尽管身在黑暗的朝堂,他也始终不敢忘记这一点。
章鹿佑晋大理寺少卿时,章年卿看着及冠成人的儿子,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他算功德圆满了,该退下了。只是一瞬间的念头,紧绷的神经立即放下,章年卿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。
他决定,辞官致仕。
章年卿终于想好对冯俏的回答,抱着章霁煦进院子。冯俏正在院子里看疆域图,手边还放着几本游记。章年卿笑着道:“累了,想休息了。”
章年卿捡起一本游记,随意翻了翻道:“前两天想起,在山海湖的时候,我答应让你看看真正的海。”他假意捶着腰叹气,“明年就五十啦,再不去就老的走不动了。”
章霁煦鬼头鬼脑的捂着脸,“牙都酸倒了。爹娘你们也不害臊!”说着,不待章年卿逮,一溜烟儿跑了。
冯俏扑哧一笑,掰着章年卿手扣下去五个指头,“只有你快五十,我可比你要小五岁呢。”语露委屈。
章年卿一顿,反握住她的手,“是啊,你要整整小我五年。还是个小姑娘。”回首这一生,章年卿热泪盈眶,拥住冯俏道:“这辈子我做的不够好,下辈子你还嫁我,好不好。”
他急急保证道:“我有经验了,我会做的更好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冯俏轻轻摇摇头,“当女人太苦了,下辈子我要做男人。我娶你。”
章年卿被她吓得不轻,好半晌才摇头失笑:“你啊你,真是个促狭鬼。”说罢顿了好久,轻轻应了句,“好。”
冯俏以为自己听错了,摸着耳朵正在回味。章年卿又重复了遍,“好,下辈子我嫁你。”
嘭,心里绽放出万朵鲜花。冯俏喜悦的抱住他脖子,“天德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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